一生中,總有些讓人不能忘懷的激動。
初識老梨樹,緣于和朱哥的一次騎行。那時候還沒有加入麻雀社。朱哥說:帶你和丫頭去看幾棵你沒見過的樹。當時我想,不就是棵樹嗎,能有什么呢?難道能結金果子不成?等到到了目的地,徹底的震撼了----初春的梨園,清清冷冷的土堆上,東北西南方向硬生生的挺立著兩棵老樹,極具視覺沖擊力,像是一對將要擁吻的戀人,被時間定格在一瞬間,四臂相向,身體后仰,裸露的蒼勁的根明明是再也邁不動的那雙腿。南面的這棵老樹不就是老妻?嫵媚的腰肢因歲月的雕琢,已經深深的朽了一大塊,對面那棵分明是重歸故里的良人,遒勁的枝干沾滿了風塵,樹冠也不知道是何年月被損折了,鐵色斑駁的樹身龜裂成鎧甲,料峭的春風中,仿佛看見幾滴清淚填滿滿是溝壑的腮,劃過顫抖的嘴角,流進彼此的悸動心底。呆呆看了許久,女兒悄聲說:爸爸,我想在他們腿上坐坐。牽著女兒的柔潤的小手,邁步走上小土丘,輕輕坐在那鐵一般沉穩的樹根上,仰起頭,聽到了汩汩流動的脈搏聲,不,不,不是脈搏,是數百年來凝結的情愛的鼓動?;蛘哒娴氖侨f物都有靈性,當初親手培植這兩棵幼樹的老人肯定不會想到,不起眼的兩株小小的幼苗只為彼此的一個眼眸就幻化成如此讓人心痛的精靈。

一段時間后,加入麻雀社,獻寶一般跟文丑老師和社友們談起此樹,一干文友皆是性情中人,相約聚集在老梨園,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聚會。細膩婉約的大當家、豪爽灑脫的花姐、樸實平穩的社長、激情內斂的漫步、多愁善感的小香水、睿智風趣的也和尚,團團圍坐在一起,在梨花如雪的日子里跟這兩株老樹結下了不解的緣。
平原地區的小縣城,沒有什么可以徜徉的地方,坐久了硬硬的椅子的心容易萌動出軟軟的芽。于是,老梨園就成了社友經常留戀的地方。雖說是三百年左右的老樹,勃勃的生機依舊盎然:春天一樹雪影,淡淡的清香能讓浮躁的心靜如止水,拈起一瓣落花,輕輕一嗅,暖暖的春就嵌在心底;夏天一襲翠縷,濃濃的涼意能讓世俗的煩澄澈空靈,撫摸一片新葉,盈盈一握,炎炎的夏就寂在夢中;秋天一身金果,潤潤的氣息能讓辛勤的耕耘飽綻收獲,捧住一枚甜蜜,靜靜一瞥,甜甜的秋就綴在臉上;冬天一脈鐵色,斑斑的蒼勁能讓受挫的心靈重新振作,倚住一樹霜華,默默一嘆,冷冷的冬就沉在身后。月夜下三五社友也曾小酌,恬恬的寂月讓心如水一般流淌著,呢喃的蟲聲,滴落的露珠伴著水水兒的誦讀,“錦簇雕成白玉球,無端惹得綠鬢羞。莫道寒冬添瑞雪,一徑春色滿畫樓?!庇曛幸苍o靜地數著那滴落的晶瑩。黃昏小憩在那盤旋的老根上,點一支煙,裊裊升騰的淡藍伴著思緒漸有漸無,耳畔的《斯卡布羅集市》飄蕩著,還有什么能比這更愜意?今年春天突入其來一場大雪著實讓人揪心了一把,冒著飄灑的雪花,也和尚就去了梨園,說是拍梨花帶雪,其實他那點心思和大伙一樣,牽絆的是那一樹繁花和一捧即將的收獲。
“我是一只愛了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獨” ,不,我的老梨樹,你我都不會孤獨,彼此一回眸,就此魂牽夢縈。
作者:張東旭(白旳水)博野縣人民政府辦公室職員。
